第19章 神头岭上打神仙仗
部队在一片开阔地暂作休整。彭老总拍了拍军装上的尘土，走到史沫特莱身旁："史沫特莱女士，既要行军又要拍照，辛苦你了。来，休息会儿，前面正打着仗呢！"
史沫特莱立即来了精神，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："我们的部队和敌人交上火了？"
彭老总笑道："可不！我们专挑鬼子眼皮底下转悠，遇到冒进的敌人就狠狠收拾。现在129师正在日军鼻子底下活动，准备吃掉一股冒进的敌人。"
"是哪支部队这么倒霉？"史沫特莱一边调整相机焦距一边问。
"日军第25旅团，"彭老总蹲下身，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示意图，"这次九路围攻中，就数他们冲得最凶。旅团长柏崎是个狂妄之徒，正好拿来开刀。"
史沫特莱若有所思："那追我们的敌人现在到哪了？"
"沁县。"彭老总扔掉树枝站起身，"柏崎做梦也想不到，就在他大摇大摆向前推进时，129师主力正悄悄跟在他屁股后面，随时准备给他来个狠的。"
"129师！"史沫特莱眼睛一亮，"是**将军的部队！"
这时集合号响起，部队继续开拔。行军途中，史沫特莱突然想到什么："彭大将军，这几天怎么没见日军飞机来骚扰？"
彭老总朗声笑道："这道理简单得很。八路军好比是鱼，老百姓就是水。我们在群众中活动，就像鱼儿游在深水里，鬼子的侦察机再厉害，也摸不着我们的踪迹。"
"原来如此！"史沫特莱恍然大悟，随即又担忧地问，"如果日军占领了山西、河北，甚至整个华北呢？"
彭老总斩钉截铁地说："不管形势多严峻，八路军誓与华北人民共存亡！我们决不西渡黄河，而是要深入敌后，把群众都组织起来、武装起来！"他大手一挥，"就算鬼子占了城市和交通线，我们也要让他们寸步难行——破铁路、炸桥梁，白天黑夜袭扰他们！"
说着，彭老总突然压低声音："告诉你个秘密，在华北，每一座山、每一条河，都可能突然冒出八路军。鬼子走到哪，就挨打到哪！
史沫特莱在采访本上快速记录着。
晨雾未散，386旅旅部内光线昏暗。墙上的作战地图被红蓝两色标记覆盖，旅长**凝视良久，转身对与会干部说："刘邓首长和徐总指挥日前指示，要我们在邯长公路的黎城至涉县段，找准敌人软肋，狠狠揍他一顿！"
一团团长眼睛一亮："是要调虎离山，把黎城的鬼子引出来打？"
**点头，拿起指挥棒点向地图："邯长公路是敌人的生命线。黎城驻敌200余人，是重要兵站；东面涉县驻敌4000余；西南潞城原驻2000骑兵，现在——"他话音未落，作战参谋匆匆进门："报告！最新侦察显示，潞城敌军已增至3000余人！"
"嗬，肉包子变大了，怎么下嘴？"**摸着下巴，眼中精光闪动，"伏击战要讲究章法：子弹爆头，刺刀穿腹，手榴弹专炸屁股！"
二团团长皱眉："咱们兵力有限，没个好地形可啃不动这块硬骨头。"
"关键是要选个绝佳的伏击点。"**的指挥棒在地图上逡巡，"你们觉得神头岭如何？"
众人立即围拢过来，议论声四起："地图显示有条深沟，公路穿沟而过""两侧山势险峻，既利隐蔽又便出击""整个邯长线再找不出更好的地方了！"
**突然发问："有谁实地看过神头岭地形？"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。
"纸上谈兵！"**把指挥棒一扔，"靠国民党这些老地图，非饿死不可！走，现在就去看地形！"
马蹄声碎，一行人来到神头岭。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大吃一惊——公路竟蜿蜒在光秃秃的山梁上，毫无遮蔽，只有几处废弃的国民党军工事。远处，日军卡车扬起的尘土清晰可见。
**踢了踢残破的战壕："看见没？实际地形和地图完全是两码事！公路不在沟底而在梁上，宽度不过二百米。西边神头村就十来户人家，再往西就是潞城。"
指挥员们倒吸凉气："这地形既难隐蔽又不利展开""搞不好反被敌人包饺子""差点被那张破地图坑了！"
**却笑了："这趟来得值吧？"他展开地图调侃道："画图的八成是个懒汉，连坡都不愿爬。要是按图布阵，鬼子从山梁过去了，咱们还在沟里傻等呢！"
"难怪国民党老吃败仗！"一团政委愤愤道。
**大手一挥："回！地形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！"他翻身上马，豪迈的笑声在山谷回荡："想吃肉还怕找不着杀猪的地方？走，回去研究新方案！"
晨雾未散，386旅旅部内气氛凝重。**环视众将："预想方案作废，二十多公里地段无一理想伏击点。诸位，都说说看法。"
会议室里争论不休，意见难以统一。
**突然拍案："既然争执不下，我看——就在神头岭打！"
"神头岭？"一团团长愕然。
"正是！"**大声说，"不要一叶障目。三团长说得对，要用辩证的眼光看问题。"
见众人仍困惑不解，**走到地图前："伏击非要深沟险壑？天下哪有那么多现成的口袋阵？"他手指重重敲在神头岭位置，"这里虽不险要，却正因如此——"
二团长忍不住打断："可地形实在......"
"恰恰是优势！"**眼中精光闪动，"那些废弃工事距公路不过百米，敌人早已习以为常。我们把部队藏在他们眼皮底下，打他个措手不及！"
他抄起手杖横架在两桌之间："独木桥上打架，谁占先机？"
"先下手为强！"一团长脱口而出。
"正是！"**手杖一挑，"山道狭窄虽限制我军，更捆住敌人手脚！二团长，你那个'飞毛腿营'多久能冲上公路？"
"半小时！"二团长胸脯拍得山响。
一团长仍有顾虑："是不是太冒险？"
**突然大笑："诸葛亮坐空城不险？"他模仿捋须状，"若不敢冒险，早被司马懿生擒了！"
满堂哄笑中，**正色拍板："部署如下——"他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三道箭头，"一团左，二团右，埋伏北侧；三团对面设伏。另派小股部队炸浊漳河桥，一个营堵潞城退路。"
"潞城敌军可有异动？"
"仍是三千余人。"
**沉吟片刻，突然对叶成焕团长说："再抽一个连，迂回潞城背后！"
叶成焕先是一怔，随即会意："旅长这是要——庖丁解牛？"
"好个庖丁解牛！"**抚掌大笑，"立即上报师部：三日后，神头岭上请鬼子吃'刀削面'！"
**来到神头岭阵地，仔细检查伪装情况。战士们进行伪装时格外小心谨慎，生怕露出一丝破绽。
**对战士们说："伪装工作要做得天衣无缝。日本鬼子没什么了不起，不怕他气势汹汹，就怕咱们满不在乎，骄傲麻痹。"他一边说，一边蹲下身扶起一棵倒下的草，接着叮嘱道："记住，不要随便动工事上的旧土。踩倒的草要顺着风向扶起来，脚印要用浮土仔细盖好，连一根草叶的位置都不能马虎。"
一个年轻战士紧张地说："旅长，这儿离敌人不到两百米，可别让敌人踩到我们脑袋上了呀！"
**拍拍战士的肩膀，笑道："我看这地方选得好。只要伪装到位，敌人就算从我们头顶踏过去也发现不了。要是真被发现了，你们就开我的斗争会，怎么样？"
阵地上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。
**随即正色道："可要是因为伪装不仔细暴露了目标，或者仗打不好让敌人跑了，你们说该怎么办？"
战士们齐声答道："您处分我们！"
**目光炯炯地扫视众人："处分？处分能消灭敌人吗？"他提高声音，"这点任务都完成不好，还当什么八路军？不如回家种地去！日本鬼子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，只要我们认真准备，勇敢作战，就一定能消灭他们！"
战士们深受鼓舞，立即投入紧张的伪装工作。有人仔细梳理被踩乱的草丛，有人用树枝轻扫地面消除痕迹，还有人匍匐着检查每一处细节。
这时，通信员快步跑来："报告旅长，一团急电！"
**接过步话机，听筒里传来一团团长急促的声音："报告旅长，我部已于凌晨四点半完成隐蔽部署，对黎城的佯攻已经打响。"
**沉着指示："注意，必须等二团先开火，你们再行动。"
"明白！最新情报显示，潞城出动的一千五百余名敌军已抵达微子镇。"
**眉头微皱："潞城的守军没有倾巢而出？"
"我团游击连在潞城后方袭扰，敌人摸不清虚实，可能担心老巢被端，只派出了部分兵力。"
**嘴角露出笑意："正好！来少了不够打，来多了我们吃不下，一千五百人正合适。"
突然，听筒里的声音变得紧张："敌人先头部队已进入伏击圈！步兵、骑兵在前，中间是辎重大队，后卫部队也跟上来了！"
阵地上顿时鸦雀无声。透过伪装网的缝隙，可以看见日军队伍沿着公路蜿蜒而来。阳光下，刺刀闪着寒光，马蹄扬起阵阵尘土。领队的日军军官举起望远镜，向远处的申家山瞭望片刻，挥手示意部队继续前进。
当敌军主力完全进入伏击圈时，**猛地挥手："打！"
刹那间，数百枚手榴弹同时飞向敌群。爆炸声震耳欲聋，弹片横飞，硝烟弥漫。日军猝不及防，人仰马翻，乱作一团。一匹受惊的战马拖着炮车横冲直撞，更添混乱。
"冲啊！"随着冲锋号响起，埋伏多时的八路军战士如猛虎下山，从四面八方杀向敌军。枪声、喊杀声响彻山谷。
短短三十分钟后，枪声渐息。公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军尸体，缴获的武器装备堆积如山。战士们忙着打扫战场，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。
**站在高处，望着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土地，对身边的参谋说："通知各团，立即转移。这场胜利只是开始！"
参考书目：
7、《**将军传》，胥佩兰、郑鹏飞著，解放军出版社出版。
